生疚木

Amare se stessi
有事🐧2767964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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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铁]蓝

托尼斯塔克曾经痴迷于蓝。

他爱象征着初始与纯粹的天蓝,他爱象征着等待与禁语的湖蓝,他爱象征着希望与高贵的宝石蓝,他也爱象征着隐匿与模糊的孔雀蓝。

他迷恋全息屏幕与方舟反应堆那种晶莹透彻的蓝,他迷恋美国队长制服上那种会带来忧郁感的深蓝,他也迷恋史蒂夫眼睛里镶嵌着薄荷绿的蓝。

托尼斯塔克如今恐惧于蓝。

他看着摇摇晃晃波光粼粼的海面,却想起了阿富汗破旧山洞中满是锈味的白铁皮铁桶;他看着宇宙魔方中不安分跳跃着的蓝,却想起了那个破开纽约上空的巨大虫洞。

他睡不着,在方舟反应堆的冷光下惊叫;他焦虑着,在史蒂夫指责他时微微缩起脖子,全身肌肉神经质地绷紧;他无法享用浴缸,因为他会幻想着奥巴将他的脑袋塞进水里的场景。

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夜晚。

他简单的淋了浴,裹起浴巾,大致地擦了擦头发,便将自己扔入柔软的床铺。针织物柔软的触感带给他一些难得的安全感,他的体温感染被褥,温暖向着远处扩散。潮湿的头发将枕头浸得干瘪,棉花交织,布料黏上了他的脸颊。

他试图让自己陷入无梦的深眠,但他停不下来想象。他的脑子里很吵,乱糟糟的全是话语与图像。他用被子裹住方舟反应堆,房间里立马陷入黑暗,他徒劳地眨眨眼睛,仍是如同失明一般的无助感。

他想哭,他停不下来想到这些该死的事情。白天他能处理得很好,因为那时候有很多人,不管他的队友喜不喜欢他,但他们都在那里。现在呢,只有他一个人,他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会有这样的一个人来听他说话,因为他不值得这样被对待,没人有那个义务听像个哭个不停的小宝宝的他的诉说。

于是他起身,带着潮红湿润的眼角,光着脚跌跌撞撞地离开屋子。屋外的地板没有毛毯,踩上去冰凉坚硬。他在黑暗中找到公共层,然后打开了酒柜。他饥肠辘辘,嘴中泛着酸意,肠胃抽搐一般地收缩。他凭借着记忆拿出为罗曼诺夫买的高浓度伏加特,僵硬地拽开塞子后,便毫不优雅地向口中猛灌。

那些酒液像熔岩一般在他的胃中翻滚,整个腹部弥漫着甜蜜的灼烧感。他知道自己的胃又会坏了,这可能让他有一周都无法好好吃饭,但他他妈的不介意,他爱这个,爱那种疼痛。酒气在他的胃里膨胀,他停了下来,接连打了几个酒嗝,鼻子被冲得发酸,眼角酸胀。

他的头开始昏昏沉沉,脚步有些虚浮,他将胳膊肘搭在高脚凳上,另一只手打算继续之前的豪饮。

“托尼?”

他听见有人喊他,他叹了口气,不耐烦地说:“嘿,别管我。你们这些幻像懂不懂得个人隐私,他妈的一点时间都不该我留。你们喜欢来看我堕落?那就来看个够,但是就闭上嘴,成不?”

一只有些灼热的手掌搭上了他的肩膀,他吓了一跳,身体反应比脑子快,手臂一抡,酒瓶子就向着不知道谁的方向飞过去,酒液撒了两人一身。

“老天,你真的是一团糟。”

这回他听出来了,也看出来了。他眯起眼睛,面前人的面容在方舟反应堆的光芒下清晰起来。好吧,他的火气又一下上来了。干嘛?我一团糟?那就别来管我,还非要说出来,故意让我听吗?分析现状,真好心呐。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什么总把事情想得这么糟?”

什么?他迷迷糊糊地想,我说出来了?这可不太好。喝醉了真的是连嘴也管不住,说话跟失控的火车似的,拉不住闸。

“嘿,你为什么不去睡觉,而在这里一个人喝闷酒?”

“我睡不着,显而易见的。而你们又不让我带个漂亮的小妞回来,所以我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

“你想要聊聊吗?关于你的梦,或者是睡不着的部分。”

“真的假的,”他咯咯地笑了,嗓音被酒精浸的沙哑低沉,“你不会想听的,是个人都不会想听的,谁会在意托尼斯塔克那糟糕透顶的像一坨狗屎一样的生活啊。省点心吧美国南瓜派,你可真甜,我懂你那像发传单一样的好意。”

他知道这会使该死的罗杰斯恼怒,他一直这么做,但从不乐忠于此。哪个家伙脑子坏掉了才会想跟罗杰斯那闪闪发光的灵魂和如健美先生一般的体魄过不去。但他停不下来,这些人不喜欢他,他却没法停下自己心中的依赖,他太怕太怕受伤了,所以他要先发制人,主动出击将这段关系剁成饺子馅。

“我只在问你,你想要吗?”

他噎住,又打了个酒嗝,然后轻轻地抽气。他他妈的当然想。他一直想找个人说点什么,但好像所有人都不在意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明白这样说矫情至极,本来就是,干嘛要祈求别人一定要对你生活中的那团破事在意,人家自己生活都过不去呢,还要在你这里添堵找气受简直是疯了。所以他受够了,当他向大概一两个他值得信任的人说了他对于自己经历的想法后,他就决定再也不这么干了,但现在,他想着,罗杰斯或许没有在找机会戏弄他。

但他拒绝了。

“队长,我亲爱的队长,是的,我想,但又不想。至少是不能是你。你看看你,整一个天神一般的存在,我经历的那些事在你这里简直什么都不是。你会笑掉大牙的,因为我在烦恼的那些事相比于你的简直是一个不满三岁的宝宝被抢了玩具那样简单幼稚。所以并不,一是因为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想要那我逗趣,除了钢铁侠的复仇者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吗?你是不是输了?贾维斯是不是把我在这的消息告诉你们了?好让你们几个都看看我的窘态?还有二,就像我最开始说的,这是你啊,你是美国天杀的队长,我怎么能用这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去扰乱你金贵的大脑。非要说实话,行啊,我怕你觉得那些事微小到你当着我的面笑出来甚至你都没法用你那老套的习惯遮掩一下。所以,明白了吗,我很好,让我在这里继续你来之前的行为,或者我把它们带回卧室,这一层都是你的了。”

“托尼,这些事不是用这样的标准来判断的。”

他看见罗杰斯看向他全身,然后在他的足部停留了一会。紧接着他的手腕被牵住,他们一起在黑暗中安静地走向不远处的沙发。罗杰斯拿了一个靠枕垫在他的脚下。

“会感觉好些吗?这些地板太凉了。”

他突然开始哽咽,像是一张长满尖刺的牙的大嘴咬破了他维持了三十多年的面具,那些面具像被碎纸机吞进肚中的纸片一样,破破碎碎沾满了他整张面庞,只勉强起到了遮羞的作用。

“你让我怎么...卸下我这么多年的伪装,将一个全然真实的自己放在你面前?”

“我知道的,”史蒂夫捏了捏他的手掌,“所以没事的,说你想说的。”

“我没法信任你,信任你们...因为你们总是在否认我做的一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样,人们怎么样才会对我满意。而且你知道的,刚才我说的并不是胡话,我是认真的,那些话。”

“嘿,你怎么能这样想?像我刚才所说的,这些事情不是依照这样的标准来判断的。我最近看了一个故事,想要我讲给你听吗?”史蒂夫轻轻按着他的肩膀,轻柔地将他僵硬的身子压向柔软的沙发。

他顺从地任人摆布,然后点了点头,默许了史蒂夫将要做的事情。

“那个故事令人心碎。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小男孩起诉了他的父母,因为他有太多的兄弟姐妹,而他的父母明显没有足够的能力抚养他们所有人。于是他的父母送出了他的妹妹,让她嫁给一个商人以换取房租,而没多久,他的妹妹就因为怀孕而大出血去世了。”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史蒂夫尽可能地使语句流利连贯,然后突然意识到史蒂夫是突然想到这个点子的,这让他有了一点真实感与亲近感。于是他看着史蒂夫,眼睛中流露出点鼓励的意味,希望他继续说下去。史蒂夫叹了口气,笑了笑。

“谢谢你,托尼。在那个故事中,那个男孩忍受着我想都无法想象的苦难,如果那些事发生在现在的我的身上,我可能无法坚持下去,但那个比我小得多的孩子却做到了。于是我开始审视我活过的二十多年,我开始思考我所认为的无法忍耐的事情是不是幼稚可笑的——就像你刚才所说的那种感觉。但我发现我从不后悔我会沉沦在那些我自认为艰苦的事情中。”

“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都各有所长,填补着他人的空虚。而这些独特之处,正是这些留存在我们记忆中的片段搭建而成的,它们决定着我们的心理成熟程度,决定着我们的忍耐限度,也决定着我们究竟是谁。我们从不该为我们所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而感到自责,那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经历着那些可怕的事情,那是他的生活,不是我的,所以我无法理解,也无法在那个环境中生存。就像你不能指望一个在象牙塔里长大孩子坚强地忍受酷刑,你也不能指望在战乱地区生活的孩子很快适应温暖柔软的床。”

“所以,托尼,你不能认为只有别人的苦难才算得上苦难。你没有真正的经历过他们,所以你觉得困难,你会想:‘哦,我的上帝,这些家伙到底是怎么扛过这些的,见鬼,我之前到底在为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糟心啊。’我们根本不会觉得你在无理取闹或是撒泼之类的,我们可能只是不会表达,并且总会因为各种原因而缺了一个好好谈谈的机会。然后现在,我就在这,因为我真的无法...继续看你陷入一个奇怪并且带着浓浓自我厌弃的循环中。你真的很棒,我没法真实说出来你到底有多么让人骄傲,似乎这世界上不存在这么一种词汇或是别的什么的。”

“我说得多了,是不?”史蒂夫有些腼腆地笑了,眼睛弯弯的像一弓漂亮的残月,“我不会逼着你说什么的,像你这样骄傲的人愿意听我瞎说这么多我已经是心怀感激了。所以我只想让你知道,没事的,以及如果你哪天想要找人说些什么,我都在这。”

他微张着嘴,一点滚烫的东西划过眼角,沾湿脸庞。他沉醉于史蒂夫那双闪烁着坚定的蓝眼睛,他愿意相信这一切,他也愿意相信属于史蒂夫罗杰斯的一切。他知道这可能要花自己很长时间,去信任,去将整个柔软的自己挑出硬壳。但他不在乎,因为他知道,史蒂夫在这,而什么事情都会变好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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